我的旅行车
(美国大学生作文选)
父母并没有给我一个固定的家, 但他们给了我更好的东西:一部吉卜赛式的旅行车, 我于是得以四海为家, 浪迹天涯。父亲搭的木板富有艺术感和音乐感, 新奇独特, 不落俗套。母亲搭的木板坚实可靠, 象征仁慈和美感。支柱之间的钉板都是家传之物, 于是历史在我身上打下烙印, 并得以继承。挪威先人传下来的木板质地坚固, 线条简洁, 富有启迪意义;欧洲混合血统的先人传下来的木板则式样华丽, 折射出都市的繁华气息。
旅行车式样以简单为原则, 没有无用的门廊, 外边没有钉百叶窗。其构造一切以方便实用为上, 绝没有多余的虚饰。车内四壁涂着挪威蓝, 外面是一层变色光泽, 色彩随周围的景色而变动。仅有的几件精美的装饰品是我在流浪途中收集的, 车内仍然留有余地--永远都为高品位留有空间。
车载着我奔走四方, 铸就了我的适应性。虽然我可以常常结队而行, 却并不怕孤身上路。我可以围着篝火坐在任何一群人当中, 由于我完全融入了他们的环境, 我可以不带成见与偏见地了解他们。基于他们的环境和历史, 我理解他们。我不企图按照我的要求来理解他们或要他们符合我的认识。我敬仰忠实于自己的东西, 不论它显得如何个色。正因如此, 我趋向于独特不凡的东西--无论它是一种文化、一种观念、一个人, 还是一件艺术品。我常常为我的同辈、甚至我自己充当先行者的角色。我通过简单的途径, 像我穿的衣服那样简单, 达到了大豆膳食, 达到了人道主义的道家观点。常常是, 我有了一个新发现, 一年之后, 它就成为一种非正统的时尚。我集思广益、博采众长, 从而形成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方式;我不会坐等别人为我做这些。
每年夏天我的车子都要返回明尼苏达州的一家农舍, 那是我青春的源泉。小木屋倚湖而立, 林木掩映, 幽深宁静。屋内的现代设施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便没有任何增添, 就连电视机也没有, 因此保持了它的单纯。无拘无束的自由时光激发了我的创造力。如梦如幻的湖光山色培育了我对大自然的敬意。我有时在纸上或旧乒乓球拍上涂画, 试图捕捉大自然的美丽。我有时在山溪中筑坝, 或在沙洲上划出一条小道, 让山溪流过, 但溪水总不就范, 还是重回原路。遇到狂风暴雨, 我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发霉的旧书, 坐在壁炉前高祖姨母用过的摇椅上, 边读边听那屋顶上的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楼梯井里。晚上, 我躺在吊床上静观夜空的变幻, 幽思默想, 直到熟悉的星座一一隐入天际。这种宁静的日子给我的旅行车注入了一种从容坦荡的气度。
我的车子常常载着我来到南达科他州的布莱克丘陵, 到我父亲和继母家中稍作休息。我们一起走过山坡, 一起参加社区的艺术活动。在父亲的商店里, 我学到了熔凝玻璃的手艺;在家里, 他常常教我弹古典吉他。课后, 他为我演奏弗拉曼柯舞曲和塞戈维亚乐曲。乐声飘渺, 在我吉卜赛式的旅行车中缭绕。
两年前我决定随母亲迁往威斯康星州。我把车停放在林木葱郁的山坡上, 俯瞰着城市的灯火。在奥克勒耳城我置身于新人新事之中, 开始探索--深入地探索--法律、新闻、中文, 以及社区与青年之间的相互作用。总有一些人带着怜悯的表情问我年少时“迁徙”的滋味如何。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 迁移就是把根拔掉, 然后重新植入新的土地;对我却是辟出一条新路, 通往新的土地。
我那简朴方便的旅行车凝聚了我所有的经历、知识和理想, 因此是我的家。我得到的不但是一所令人回味无穷的房子, 而且是可以载我闯荡天涯的坚固的吉卜赛式的旅行车。